真理 ｜ 石罅中的「苦菜花」

陽春三月，春光明媚。我的病休時間快結束了，難得如此清閒，我帶上手機和一瓶礦泉水，獨自沿著蜿蜒小道爬上了城東的小山。我一邊聽著音樂，一邊氣喘吁吁地向上爬，看著不高的一座小山，竟用了一個多小時。

站在山頂，極目遠眺，頓覺心曠神怡。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，就有意避開人多的地方，選了一個僻靜的去處。鑽過兩塊岩石的縫隙，繞到一塊大石頭的後面，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，我後背緊貼著大石頭，小心翼翼地坐下來，盡情體會著「無限風光在險峰」的意境。山下美景盡收眼底，藍色的是水庫，綠色的是麥田，粉紅色的是桃園，泛著鵝黃的是油菜花，用不了多久，將是金黃一片。我「貪婪」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，吮吸著春天特有的氣息，彷彿置身於「世外桃源」，任憑「靈魂」天馬行空，任憑大腦浮想聯翩……

世事滄桑，人生苦短，轉眼自己已近「天命之年」，過去的四十多年：前20年為「名」，後20年為「利」，如今為「奴」。帶上面具：有車、有房、有工作，妻子賢惠，兒女雙全，家庭美滿；摘下面具：「車奴」、「房奴」、「錢奴」、「終身為奴」；歸納感受：酸甜苦辣鹹，五味俱全。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問自己：這難道就是我20年前追逐的夢想嗎？回想我為了實現自己的遠大理想，早早地就背井離鄉、蟄伏苦讀了18年，當我自以為「夢想成真」時，卻發現跟周圍的人也沒啥區別，就是撈得一個飯碗，還不是自己想要的。前思後想，總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服刑的犯人，辛苦勞作之後，端著空碗在排隊打飯，每次輪到自己，發現盛到碗裡的飯菜，總是比別人的少一些，眼瞅著那片肉打進別人的碗裡，心裡的天平被一次次地打翻。

我從哪裡來？要到哪裡去？怎麼活著才有意義？我不止一次的思考過這個問題，也總想找一種全新的活法，不想再隨波逐流，但卻一直無力爬上岸。近幾年我的身體也不比以往，眼前的春色錯過了時節，可以再等一年，而生命只有一次，一切都將成為過眼雲煙。正如《聖經》中所羅門王的話：「人一切的勞碌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，有什麼益處呢？」（傳1：3）「我見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，都是虛空，都是捕風。」（傳1：14）耶穌說：「人若賺得全世界，賠上自己的生命，有什麼益處呢？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？」（太16：26）多少年來，我一直把這些當作自己處世的「人生格言」，也無數次地在朋友面前背誦、炫耀，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真真切切地體會過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我輕輕地長嘆了一口氣，喝了一口水，當我放下瓶子的時候，無意中瞥見了一朵「苦菜花」，它從岩石的縫隙裡探出身子，隨風搖曳，因為養分不足，葉子有些瘦弱、捲曲。我仔細端詳著這朵顏色淡淡的「小黃花」，情不自禁地擰開礦泉水瓶蓋，給它澆了一點水，「小傢伙」搖晃了幾下腦袋，像是在說：「謝謝你，我的朋友！」我默默地審視著它，心裡萌生出一絲憐憫，它一聲不響地斜身站著，甚至引不起一隻過路蜜蜂的注意，然而，就在這種惡劣環境中，它依舊獨自綻放，把它最美麗的一面獻給了春天，用盡它全部的養分，來完成造物主賦予它的使命。我們的邂逅只是一個偶然，在這個春天裡，可能我是見到它的第一人，也是最後一人，但它沒有一點遺憾，沒有一點氣餒，沒有一句怨言，沒有一點奢望，沒有一點偷懶，面對著隨風獨舞的「苦菜花」，我感到一絲羞愧。

　　在這個繁華的物質世界裡，我無疑與這朵「苦菜花」一樣，平凡、渺小，但我總想靠著自己聰明的大腦、勤勞的雙手改變我的一生，想想自從出大學校門的那天起，我便躊躇滿志，信心滿滿要大幹一番，靠著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生活，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。於是，我開始了自己的「追夢計劃」，工作之餘，靠著自己「聰明」的頭腦，利用各種社會關係，加入了「商海撈魚」的大軍行列，幾年下來雖然奔波勞碌，拚命奮鬥但處境也沒有改變多少，身體的各種疾病還隨之而來，到現在淪落到「終身為奴」的境地。當我意識到自己的「追夢計劃」徹底破產時，銀絲早已爬滿了雙鬢。我才發現自己在人海之中早已迷失了方向，這麼多年來就像一頭蒙眼拉磨的毛驢，不停地走啊走啊，以為走了很遠，其實還是在原地打轉。

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神的話說：「本來一無所有的一個孤獨的靈魂，因著造物主的主宰與命定有了父母、家庭，有了成為人類中的一員這樣的機會，有了體驗人生的機會，有了遊歷人世間的機會，也有了體會造物主的主宰、認識造物主造物奇妙的機會，更有了認識造物主權柄、歸服在造物主權柄之下的機會，但是大多數的人並沒有真正抓住這個千載難逢、稍縱即逝的機會。人花費畢生的精力都在與命運抗爭，一生都忙碌於養家糊口、穿梭於功名利祿之間。人寶愛的是親情、金錢與名利，人把親情、金錢與名利看為一生中最有價值的東西，儘管人都埋怨命運多舛，但人還是把『人為什麼活著，人當怎樣活著，人活著的價值與意義』這些人最該明白與探求的問題置於腦後，一生無論多少年只為追求名利而奔波，直到人的青春不再，直到兩鬢斑白，直到容顏老去，直到人意識到名利不能阻擋人衰老的步伐，金錢填補不了人心靈的空虛，直到人明白誰都不能逃脫生老病死的規律，直到明白誰都不能擺脫命運的安排。」這些話句句說在我的心坎上，我這二十多年穿梭在功名利祿之間，花費了半生的精力去改變命運，追求出人頭地、做人上人，但最終也沒有改變自己依舊平凡的生活，至今也沒有弄明白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，本來神給我一個機會，讓我來到這個世上去體驗認識造物主的權柄與大能，但是這個機會卻讓我白白地荒廢了……今天與這朵甘做平凡的「苦菜花」相比，我真是相形見絀，感概萬千。

神話語還說：「如果一個人能把自己的一生當作體驗造物主的主宰、認識造物主的權柄的機會，當作盡到一個受造人類的本分、完成自己的使命的一次難得的機會，人必然會有正確的人生觀，必然會活在造物主的祝福與引領之下，必然會行在造物主的光中，必然會認識造物主的主宰，必然會歸服在造物主的權下，必然成為見證造物主奇妙作為的人，也必然會成為見證造物主權柄的人。」看了這些話我終於明白了只有追求認識造物主，順服造物主的安排才是一個受造之物該有的人生態度，盡好自己的本分，完成自己的使命才能活在神的祝福帶領之下，這樣的人生才有價值有意義。我心裡敞亮了，知道該怎麼走以後的路，不願再憑雙手改變自己的命運了，就如眼前的這朵「苦菜花」一樣，不去埋怨命運，不與造物主較量，默默地完成好造物主安排給我的使命，把自己生命中最精彩的一面獻給造物主，這才是最有意義的人生。

想到這裡，我轉臉向下望去，成群的男女在盛開的桃花園裡穿梭，他們一邊說笑，一邊追逐打鬧，時而攀著掛滿桃花的樹枝留下美好的瞬間。我從容地掏出手機，攝像頭對準了石罅中的「苦菜花」，輕輕地摁下了快門。帶著這份特殊的美麗，我繞過大石頭，沿著來時的蜿蜒小道，從容地朝山下走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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